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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权主义者在追求什么?

女权主义者在追求什么?

2019-05-05 23:47 原创作者:边界 123

      一、什么是女权主义。

      女权主义源自西方,译文理解成一个主要以女性经验为来源与动机的社会理论与政治运动。中国的女权主义者,是指女性争取与男性平等,体现女性自我精神与能量的一种女性思想、社会言论及政治协助行为。男女平等是女权主义最基本的目标,在争取与男性平等的同时,女性还要注重自我的价值表现,展示女性的独特魅力,挖掘并发挥女性的社会力量,为社会各阶层女性的思想与行为解放而努力,要将全世界妇女的利益放在同一个起点,协助官方处理女权主义面临的问题。

  我坚定地支持女权主义事业,但从不自诩为“女权主义者”。倒不是觉得这是负面词语敬而远之,仅仅是不习惯于首先用一个标签锚定自己——这会将自我认同与他人认知束缚在某种刻板印象中,在无形间抹杀了思维拓展以及平等交流的可能性。

  之前我对“女权主义”这个话题已经有过讨论,但许多看官不太冷静的态度让我知道,谈“女权主义”是件危险的事——当然,在中国互联网场域谈什么也是危险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感受到自己恢复了元气,又生发了许多新思考、新想法,所以想再谈谈女权电影这个话题。

  当下语境,“女权主义”被视为一个权力群体。若要甄别一个群体的本质,需要对其利益诉求进行观照。所以首先,我们应探讨的一个问题是,女权主义到底在追求什么?

  表面上来看,她(他)们在争取女性权益。这是绝大多数人的看法和女权主义者的自我认同。一个很重要的标志是,“女权主义”往往会与“男女平等”等同起来。确实,争取女性权益确实是女权主义的重要目标,尤其是在女权运动的初级阶段,这更是群体行动的纲领。

  然而,再往深处探寻,女权电影的女权主义的旨归绝非仅是利益抗争这么简单,她(他)们所要争取的,实际上是在象征层面打破男权统治。这一论调主要源自布尔迪厄,他指出,男权统治基于“象征统治”的逻辑,这种统治作用于意识形态与日常实践层面;其厉害之处在于,能使被统治者以统治者的观点看待统治者和他们自身,这样使得统治关系看起来是自然而然的,由此被统治者也就成为统治者的同谋,统治基础更加牢不可摧。

  象征统治具备极强的顽固性,经过几千年的流转传承,女性世界已根深蒂固于民族血脉里,隐含在每个个体深层的思维结构之中;另一方面,象征统治又极具隐蔽性,这导致许多人意识不到这层压迫的存在。但它的影响力,却作用于所有个体,而且总会在适当的时机显现出来。拿我自己为例,虽然自觉在性别议题上十分谨慎、态度开明,但在日常交流中,却也会不经意地冒出“你真娘炮”这种话语,而“娘炮”这个词兼具极强的性别压迫和性别歧视意味。

  这仅是一个话语层面的例子,象征统治的影响不限于此。它内化在人的意识中,表征于日常秩序方面,女性世界像一把枷锁,锁住人的思维模式,规训个体行为选择。又宛若一件紧身衣,一旦试图挣扎,则会越收越紧。这便是男权统治能实现长久压迫的基础。

  象征统治的牢固性,使对它的反抗变得异常艰难。日常秩序的打破、思维结构的转变绝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开展旷日持久的、激烈的象征革命。而开展象征革命,打破象征统治,就是女权主义者一直在努力追求的事业,也是她(他)们遭遇重重困难的原因。?

  了解到这一点,就必须驳斥那种要将“女权主义”改称为“平权主义”的观点。这种概念转换看似公允温和,短时间内能为女权主义挡下不少攻击与“误解”,但在更大范围来看,这实际上却是一种更深刻的误解。它显然只看到了女权主义的表层利益诉求,却是在抹杀后者的根本宗旨,也消解了女权主义在象征层面斗争的决绝性。所谓“女性主义”,也有同样的负作用。

  女权主义在网络场域遭遇巨大的污名化浪潮,就是象征统治的压制机制发挥作用的结果。浪潮之下,众多污名话语生发出来:女权癌、中华田园女权、女醛、女性霸权……从未见过哪种主义会引发这么有“创造力”又来势汹汹的抵制活动。

  中国特色的反女权主义热潮,其形式非常接近上世纪六七十年盛行于欧美的“反女权主义运动”。但区别在于,后者有着明确的政治、文化诉求,而中国的情况则映射出更强的民粹主义色彩。

  回到开头我所说的那句话,“在中国互联网场域谈什么也有危险”。可以说,网络的民粹主义是女权主义遭受污名的直接原因。根深蒂固的本土男权思想,早已经蔓延至网络,面对女权主义极具颠覆性和冲击力的话语,男权秩序捍卫者必然会群起而攻之,其间,网络话语垄断、话语暴力的惯性思维与通行模式也在暗暗地发生作用。

  诚然,与外国女权主义相比,中国女权主义在自身性质与所处环境方面有一定差异。后者的主要问题在于,理论根基太过薄弱。许多女权主义者往往更关注实践运动——当然,这是必要的,为打破象征统治与男权秩序,一定需要激烈的象征革命——但同时却忽视了在理论方面武装自己。这直接导致在与反女权者进行论战的时候,不能以“理”服人,只能采取与对方相同的诋毁手段予以反击,导致恶性循环。

  目光再放远一点,女权主义的困境也与理论基础薄弱有关。在中国,女权主义是一个非常边缘性的学科,缺少本土理论体系和有影响力的理论成果,目前只能围绕西方理论进行本土化工作。这致使反对者选择从理论合法性方面进行抄底,认为西方女权才是正宗,中国的是“伪女权”。“中华田园女权”的衍生逻辑也同样源于此。

  问题在于,面对种种困境,并不能马上找出一个经济有效的解决手段,毕竟扫清阻碍、推翻男权统治不是一日之功。女权主义者只能在枪林弹雨中踽踽前行,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普通人对女权主义运动漠视,很大程度上是认为男女平等已经实现,甚至在某些时候女性还获得某种“特权”,然后就觉得女权主义没必要搞了。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是,不管是在人皆可见的社会现实中,还是在我们的深层意识里,女性仍遭遇歧视,遭受压迫。这种下意识或选择性的忽视源自象征统治导致的根本性麻木与视野遮蔽。

  我很认同李银河的一种说法,只要维护女性权益的,都是女权主义者。这只是问题的一方面。另一方面,女权主义运动实际上是在解放女性,同时也在解放男性,后者也是男权统治下被压迫的对象,前段时间热烈讨论的“男性气质”就是明证。因此,不管男性还是女性,都是女权主义运动的既得利益者,这一点往往更容易被人忽视。

  贝蒂·弗里丹在《第二阶段》中说道,我们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她们生来拥有这些权利,觉得很确定,很安全,于是把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然后说:我不是女权主义者。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不能一面享受着女权主义带来的成果,一面又无视它所遭遇的困境,甚至加入到抵制到它的阵营中去。

  这是每个成熟而负责任的公民都应当意识到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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